那只湿漉漉、惨白发胀、嵌满淤泥的手，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重的水腥气，直直地伸向宁爻的脸！

动作缓慢，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、仿佛要将他灵魂都冻结的诡异力量！

“我…好…冷…给…我…你…的…温…暖…”

嘶哑、含混、如同溺水者最后挣扎般的声音从雨帽的阴影下传来，每一个字都带着水泡破裂的咕噜声，敲打在宁爻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。

要我的温暖？

这他妈是要我的命吧？！

宁爻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被那股扑面而来的阴冷湿气冻僵了！

脸上那强挤出来的“微笑”瞬间垮塌，只剩下最原始的惊恐！

他想后退，但双脚像被钉在了收银台后的地板上，动弹不得！

收银台这个“堡垒”，此刻感觉像个冰冷的囚笼！

【警告！顾客需求：索取‘温暖’。判定：合理要求！请立刻满足！否则将触发‘服务不周’惩罚！】

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刺耳，背景的滋滋杂音尖锐得如同电钻钻头骨！

合理？！这合理你大爷！把我的体温抽干算不算“温暖”？！

宁爻脑子里一片空白，只剩下本能的求生欲在疯狂咆哮！

【微弱的灵感】被这近在咫尺的恐怖存在刺激得如同针扎！

他能清晰地“感觉”到，那雨衣下散发出的，是沉在冰冷河底淤泥里、被泡胀腐烂的绝望和怨毒！

那只惨白发胀的手，离他的脸只有不到十公分！

指甲缝里的黑色淤泥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！

他甚至能感觉到那手指尖散发出的、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气！

怎么办？！怎么办？！硬拼？拿那把地摊桃木匕首捅过去？

别开玩笑了！

青藤704的鬼手都差点弄死他！

眼前这个湿漉漉的玩意儿，感觉比那鬼手凶残十倍！

满足它？

拿什么满足？

把自己点着了当篝火？！

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绝望关头，宁爻的眼角余光猛地瞥见收银台下——刚才慌乱中被他扔下去的那个空烟盒旁边，似乎还掉了个东西！

一个巴掌大小、皱巴巴的、颜色黯淡的黄色纸片！

上面用暗红色的、早已干涸褪色的朱砂，画着一些歪歪扭扭、他完全看不懂的鬼画符！

【劣质暖阳符】！

青藤704新手任务奖励的垃圾玩意儿！当时系统介绍是啥来着？

“能短暂驱散寒意”？

持续时间？

好像就他妈几秒钟？！

这玩意儿…能顶用？！

给这泡烂了的祖宗“温暖”？！

死马当活马医了！

“给！给给给！您要的温暖！刚出炉的！热乎着呢！”

宁爻几乎是尖叫着，动作快得突破了极限！

他猛地弯腰，一把抓起地上那张皱巴巴、沾了点灰尘的【劣质暖阳符】，看也没看，用尽全身力气，狠狠一巴掌拍在了那只伸过来的、惨白发胀的湿漉漉手背上！

“啪叽！”

一声黏腻的、像是拍在烂泥上的声音响起！

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。

下一秒——

“嗤——！！！”

一股浓郁到刺鼻的白烟猛地从符纸与湿尸手背接触的地方爆开！

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冰块上！那白烟带着一股奇特的、混合着艾草燃烧和硫磺的刺鼻气味！

“呃啊啊啊啊——！！！”

一声远比之前老太太被打断时凄厉百倍、痛苦千倍的尖嚎，如同高压气笛般猛地从雨帽下炸响！

不再是含混的水泡声，而是充满了被灼烧、被撕裂的极致痛苦！

那只伸向宁爻的惨白发胀的手，如同触电般猛地缩了回去！

手背上被符纸拍到的地方，赫然出现了一大片焦黑的痕迹！

边缘的皮肤还在滋滋作响，冒着细微的白烟，仿佛被强酸腐蚀！

一股更加浓烈、带着蛋白质烧焦恶臭的腐烂气味弥漫开来！

雨衣人整个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！

宽大的雨衣下发出沉闷的、如同野兽受伤般的痛苦嘶吼！

它踉跄着后退了两步，每一步都踩得地上的水渍“啪嗒”作响。

笼罩在宁爻身上的那股刺骨湿寒瞬间消退了大半！

虽然便利店的温度依旧很低，但至少不是那种能冻结骨髓的死亡阴冷了！

【劣质暖阳符】在爆发出那股白烟后，瞬间变得焦黑、卷曲，然后化作一小撮灰烬，从宁爻颤抖的手指缝里飘落在地。

【顾客‘溺亡者’需求：‘温暖’（形式性）满足。顾客满意度：极低。警告：宿主使用‘驱邪物品’造成顾客损伤！严重违反‘顾客就是神明’原则！惩罚累积中！】

系统的提示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尖锐杂音，充满了冰冷的警告和…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？

宁爻根本顾不上系统的警告！他看着眼前痛苦嘶嚎、散发着浓烈恶臭的雨衣怪物，心脏还在狂跳，但一股绝处逢生的狂喜和狠劲猛地涌了上来！

“温暖给您了！还热乎着呢！您老慢走不送啊！”

他扯着嗓子，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变调，脸上再次挤出那个比哭还难看的“微笑”，对着雨衣人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
雨衣人猛地抬起头！

雨帽因为剧烈的动作稍微掀开了一点，露出了小半张脸——那是怎样一张脸啊！

皮肤肿胀发白，像在水里泡了几个月的馒头，布满了青黑色的血管网和腐烂的痕迹！

一只浑浊的眼珠暴突着，死死盯着宁爻，里面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痛苦！

嘴角咧开，露出被水泡得发黑的牙龈！

“你…伤…我…”

它嘶吼着，声音破碎扭曲，带着滔天的恨意！

它似乎想再次扑上来，但手背上那焦黑的伤口还在滋滋冒烟，让它痛苦地抽搐着，动作迟滞。

【警告！顾客怨念急剧提升！请宿主立刻平息顾客怒火！否则将触发‘暴力对抗顾客’最高惩罚！抹杀！】

系统的杂音尖锐得几乎要刺穿耳膜！

平息怒火？

怎么平息？

再送它一张符？

老子没了啊！

宁爻急中生智，猛地指向收银台旁边关东煮锅里翻滚的热汤！

“热汤！阿sir！刚煮好的热汤！暖暖身子！我请您！管够！”

他几乎是吼出来的，声音都在发颤。

雨衣人那只暴突的浑浊眼珠，下意识地随着宁爻的手指，转向了咕嘟冒泡的关东煮锅。

翻滚的热气腾腾升起，带着食物油脂的香味。

便利店里死寂了几秒。只有雨衣人沉重的喘息声和关东煮锅的咕嘟声。

那股滔天的怨毒似乎…凝滞了一下？

【顾客需求变更：索取‘热汤’。判定：合理要求。请立刻满足。】

系统的提示音带着一丝…意外？杂音减弱了一些。

宁爻差点喜极而泣！他妈的赌对了！这鬼东西脑子不太灵光！

或者说，这便利店的规则…对“服务”的判定有某种僵化的逻辑？

他手忙脚乱地抓起一个最大的关东煮纸杯，也不管烫不烫，舀了满满一大杯滚烫的汤，里面乱七八糟塞了几个鱼丸、萝卜、魔芋结，汤水都快溢出来。

“您拿好！小心烫！暖暖身子！”

他双手捧着那杯滚烫的关东煮，隔着收银台，无比“恭敬”地递向雨衣人。

热汤的蒸汽熏着他的脸，带来一丝虚假的暖意。

雨衣人那只完好的手（另一只焦黑的手还在抽搐），缓慢地、迟疑地伸了过来。

惨白发胀的手指触碰到滚烫的纸杯边缘，发出“嗤”的一声轻响，冒起一丝白烟。

它似乎毫无感觉，只是用那浑浊的暴突眼珠死死盯着宁爻，然后…一把抓过了那杯滚烫的关东煮。

它没有喝。

只是用那只手抓着。

滚烫的汤汁顺着它湿漉漉的雨衣袖子流下，滴落在地板上，和它带来的黄绿色水渍混合在一起，发出“滋滋”的轻响。

便利店里弥漫开一股更加诡异的气味——腐烂淤泥混合着关东煮的油腻香味。

雨衣人最后用那只充满怨毒的眼睛狠狠剜了宁爻一眼，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咕噜，然后转过身，迈着依旧沉重、但似乎少了些攻击性的步伐，“啪嗒…啪嗒…”地踩着水渍，一步步走向门口。

感应门滑开，它湿漉漉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浓重的夜色里。

那股令人窒息的阴冷湿气也随之消散。

“呼…呼…”

宁爻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，双腿一软，整个人瘫靠在冰冷的收银台上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，冷汗像小溪一样从额头滚落。

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，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交锋，比在青藤704熬一夜还累！

【顾客‘溺亡者’需求：‘热汤’满足。顾客满意度：极低。惩罚累积中。宿主存活时间：02:15:33…02:15:32…】

系统的提示音恢复了冰冷，杂音依旧存在。

惩罚累积？宁爻心里咯噔一下。

这破系统果然记仇！但好歹…又熬过去一个！

他疲惫地抬起头，看向店里。

明亮的灯光下，一片狼藉。

老太太留下的冰冷白霜还没完全融化，混合着雨衣人留下的黄绿色水渍和散发着恶臭的淤泥脚印，还有关东煮汤汁洒落的油污…整个便利店地面像打翻的调色盘，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怪味。

更让他心惊的是，收银台的边缘，刚才雨衣人抓过的地方，留下了一个清晰的、带着淤泥和水渍的惨白手印！手印边缘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焦黑的痕迹。

“妈的…这清洁费得扣老子工资吧…”他苦中作乐地自嘲了一句，声音嘶哑干涩。

就在这时，感应门“叮咚”一声，再次响起！

宁爻浑身一激灵，猛地站直身体，条件反射般挤出那个僵硬的“微笑”，心脏再次提到了嗓子眼！

又来了？！

这次又是什么祖宗？！

门开了。

一个小小的、穿着鲜红色连衣裙的身影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。

看起来像个七八岁的小女孩，扎着两个羊角辫，小脸圆圆的，眼睛很大，扑闪扑闪的，怀里抱着一个破旧不堪、眼珠掉了一只的玩具熊。

她看起来…很正常。

甚至有点可爱。

粉雕玉琢，像个瓷娃娃。

但宁爻的【微弱的灵感】却在看到她的瞬间，如同被高压电击中！

一股尖锐的、冰冷的、带着强烈恶意的刺痛感猛地扎进他的大脑！比面对老太太和雨衣人时更甚！

这感觉…不是浓重的怨念，也不是湿冷的腐朽…而是一种…纯粹的、扭曲的、带着孩童天真的…恶意！

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到收银台前，踮起脚尖，努力把圆圆的脑袋探过台面，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宁爻，小脸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，声音清脆得像银铃：

“大哥哥！我想要买点东西！”

她看起来天真无邪。

但宁爻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！

一股比刚才面对湿尸手时更深的寒意，从脊椎骨一路窜到了天灵盖！

他脸上的“微笑”彻底僵死！

小女孩歪了歪头，脸上的笑容更加甜美，带着孩童特有的、不谙世事的残忍，清晰地说道：

“我…想要买…‘新鲜的恐惧’！”